新手光能
不好意思,懒得写章题
引子
冬日暖阳晒在窗前的文竹上,阳光明媚,透着几分温和。张惠忠坐在窗前,提笔凝眸,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。
一阵破空声,打破了宁静。他吓了一跳,站起身来。一边竹簪斜插在木桌上,足见发簪之人内力之深。随后便没了任何动静。
张惠忠很是奇怪,拔出竹簪,仔细打量着它。瞥眼墙头,猛见一个黑影飞去,好快!他提起凝神,越过墙头,纵轻功跟了上去。
“站住!”张惠忠家门口的的卫士喝斥道。黑影停了下来,他才看清楚。那人身材颇为消瘦,个子不高,比15岁的张惠忠还矮半个头。身上的衣服有些破了,胡乱地打了几个补丁,头发一缕一缕的,很是凌乱。
“怎么着?”黑影好像不满的问。
“大胆!”两名门卫举起长矛,似乎是要打起来了,毕竟这擒贼关头,容不得丝毫闪失。
张惠忠见那人瘦弱,不禁担心起来,恐他以一敌二,插翅难逃,便三步并两步,上前拦下道:“住手!何必为此小事操戈?”那两卫士见少爷发话,不便发作,悻悻而归。
惠忠这才从袖中拿出竹簪,问那人:“这可是你的吗?”
噫!正是“一簪之缘生佳话,两派相争起祸根”。毕竟不知那人如何回话,且听下回分解。
话说惠忠“救”下一人,拿出竹簪问道:“小兄弟,这可是你的吗?”那人微微一愣,“呃……对……”,他支唔着,“你可是这里的王爷吗?”
张惠忠不禁皱眉:“悄声!此话可是有灭门之罪的。”
“那想必是这红墙里住的官儿了喽?”他白了个眼,问。
惠忠一呆:“不是,那是家父。”
“原来如此啊……”对方思考良久,方才回话,“这簪子是我的,还我罢。”
九天后,春节将至。
张惠忠家的鞭炮声日夜不绝,除了因为过节,还有个重要的原因:他父亲已将贼王捉拿归案,主力歼灭,只是有一点不足——逃了一人,据说是犯人之子,也有一说,是其女儿。
然而无论怎样,张惠忠却振奋不起来。他生病了,准确来说,是中毒了。半条手臂都发紫发黑,夜里常头疼脑热。家里人费尽心思,却已是病入膏肓了。这样下去,若再无人医治,恐怕要截肢才能防止毒性扩散。
张惠忠漫步在街道上,寒风凛冽,心情也失落到了极点。他苦练十年的武功,难道要废在这一条手臂上吗?他不甘,但又无可奈何。
突然,他感到肩头一沉,急回头,一位白衣少女正冲他嘻笑。张惠忠手腕被一只白晰的手擒了。少女正要把他往路旁拉。
张惠忠跟女子,一路小跑,走进一个死胡同里。人很少,几乎看不见人影。
“这位公子,我有话与你说。”女子俏皮一笑。
张惠忠这才打量起她,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眉如翠羽,肌似白雪,腰束素带,齿比玉石。一发黑发倾泻而下,与清秀的脸相映成趣,若乌云盖雪。一柄竹簪插在发间,灵动而典雅。
张惠忠脸上微微一热,猛然便想起了几日前的那个竹簪。他再次打量着它,不错,千真万确,就是那个!只有那样的簪子,才能配上眼前这位姑娘;也只有这样的姑娘,才能配上那把簪子。
张惠忠又回忆起那个衣衫褴褛的人,心中不禁好笑,竟嘴角微微上扬,笑出声来。
少女“呸”地笑骂一声,道:“你这呆子,怎的看到我便傻笑?手臂可好了吗?”
张惠忠心中奇怪,问:“你如何晓得?”同时,他心中窃喜——这回或许有救了!
“把袖子卷起来。”女子很不客气地说。张惠忠急忙卷起衣袖,露一条黑紫的手。少女点点头,拔下头上的竹簪,用其尖处在张惠忠五指和掌心上各刺了一下。张惠忠并不觉得疼,只见黑血流出,由黑转紫,由紫转红。
“多谢姑娘相救之恩,”过了一会儿,张惠忠抱拳道,“敢请教姑娘贵姓?如何称呼?”
那女子微微一笑:“与你同宗。在下敝姓张,草字文天。”
张惠忠心道:这女子好生利落,竟把闺名道了出来。她又治好了我的手,自然是非同小可了。切不可轻待。他又问:“姑娘如何晓得敝人姓张?”
“你爹爹的名字谁人不知?哼……”张文天冷笑着,“不过,你也莫谢我,你的毒……原是我下的。”
“什么?!你……?”张惠忠震惊了。
张文天长长叹了口气,指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,道:“那就是我的家啊……”
凝望那山,远山如黛,山顶上灰蒙蒙一片,是满树的枯枝败叶。
张惠忠愣住了:那座山,不是匪人盘踞之地吗?
有分教:远山似黛,几何玄密藏中;近景如故,多少游子离乡。
春节又近一步,鞭炮声回响在张惠忠家里的每个角落。红纸屑上下纷飞,纷纷扰扰,喧喧闹闹,融入红尘中的万家灯火。
张惠忠却无暇顾及,受其父之命,去城外一县办案。
一辆马车停在路边。
“上车罢,”车夫带着一顶竹笠,遮住了半张脸,“去甚地方?”
张惠忠说了地名,掀起车旁的青布帷幔,钻了进去。
路经一片梅园,这是冬日,梅花正开的盛,蛟若惊龙却冰肌玉骨,清香扑鼻。
“停车!”张惠忠喊道。
马车渐渐停了:"什么事?″
“此处有个梅园,景致甚好。你也累了,不如停下脚来歇歇罢。”。惠忠道,他并不急着赶路。
车夫没回话,只是用手往下按了按帽檐,斜眼看着张惠忠理了理长衫,下了车,嘴角露出了冷笑,可叹这纨绔子弟。随后,他也下了车。
“这位相公……”他似乎有些紧张,“这梅林景致可好吗?”
“好是好得紧哇。旁花都是娇贵,为梅花有傲霜之孤,斗雪之志,凌寒之气,亦不可亵玩也。”张惠忠叹了口气,又道:“可叹‘几生修得到梅花’啊……”
车夫望着张惠忠远去的背影,颇有几分欣慰。等张惠忠渐渐的远了。他才往反向跑,跑进一个茂密的树丛里,不见了踪影。
大概过了一刻钟,树丛中跳出一个女孩儿,约莫14岁的样子,眼睛若泉水清澈见底,清澈得有些超乎寻常……
“惠忠!”一声银铃清笑,张惠忠肩头猛地一沉,被人重重拍了一下,“还记得我吗?”
“谁?!”张惠忠急转身,擒住女子的手腕。
“松开!”女子脸上一热,张惠忠一愣,手竟是没松开,“轻薄之徒!”张惠忠感到一只轻软的手在手心儿里挣扎着,突然一用力,甩开了自己的手。
张惠忠打量着她,她身上灰扑扑的,衣服有些旧了,细密地打了补丁。“你是……”他支唔着,盯着女子看了良久,“谁……?”话音刚落,张惠忠便后悔了,自己怎么忘了她的名字呢?她为何如此面熟呢?
“嘿嘿,”女子冷笑着,“你是记得我,还是记得那个为你疗毒的白衣少女呢?”
张惠忠愣住了,她是怎么知道这回事儿的?他还从未告诉别人此事。
“张……文天?”他喃喃着问。
“你居然还记得。”女子不禁嘴角上扬,微微一笑。
张惠忠道:“你倒底是什么人?!如此神神秘秘的,我又为何常常与你相逢?”
张文天叹了口气,道:“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?那座山,曾是我的家啊……”她的脸上一刹那间,多了许多与年纪不符的忧伤。
“曾是……?”张惠忠问,“那你现在呢?”
“唉——说来话长啊……”张文天看着惠忠,眼角在流淌,“知道你为什么中毒吗?”
张惠忠见她神情,颇为不忍,应付着“嗯”了一声,脑海里忽然飘过一句话:“你的毒,原是我下的……”他打了个寒战,试探道:“你……”
张文天略略一点头,又叹了口气道:“你父亲擒了贼,立了功,高枕无忧;又有谁能晓得,我爹爹……”“怎么了?”张惠忠忙问。“用他英魂,换你爹一时荣华富贵……”
“你爹爹是……”张惠忠陷入了沉思。
“这……恕不可相告,”张文天顿了顿,“但是……那毒原是……我想去毒……”
“家父……?”张惠忠接口道。张文天点点头:“没想到害到了你……”。张惠忠不觉背后发凉,想起她害了自己,却又给自己解了毒,本就单纯的脑子,只留下一片空白,只得仰头看了看天,道:“时候不早了,那位车夫应该等急了。”
张文天扑哧一笑:“他肯定不急。与君同在,他断然心下欢喜的紧。”
张惠忠望着她,奇道:“你怎地知道?”
张文天哈哈一笑,道:“你等着,待会儿我再给你变回来。”张惠忠有些摸不着头脑。少顷,他回到马车旁,车夫仍在马车上,帽檐压得很低。
竹簪,毒药,张文天,车夫……张惠忠呆滞地望着那座青山,陷入沉思。
一路无话。
几天后,天气阴沉沉的。大街上人们摩肩接踵,在看着什么。
正是:梅园佳人,点破几重疑云;竹林少侠,放出一条生路。
毕竟不知众人在看甚,且听下回分解。
张惠忠疾行走在街上。他接到了一个任务:擒拿反贼之子。一柄剑,挎在腰间。
人群吵嚷,他无暇顾及,匆匆忙忙,猛的看到一个倩丽的身影,心中不禁一颤:文天!张惠忠停下了脚步,目光随众人望了过去。不远处的墙上,贴着一张悬赏捉拿的告示。他无法仔细地看,只有三个大字映入眼帘:张文天!
张惠忠明白了,果真不出其所料,她,将是自己要逮捕的人!
惠忠脑海里一片白茫茫:
我为何要逮捕她……?
她怎么会是山匪之女……?
她毒了我,但救了我的命……!
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……等等!
张惠忠拨开人群,走了过去,在张文天身边道:“婉婷姑娘,你为何在这儿?”
张文天听得后边有人言语,回眸一笑,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了,拉出了人群。“哎,你干嘛?!”她慌忙叫着。
张惠忠把她拉到人群稀少的地方,严肃地问:“你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危险的地方?你难道没看见告示吗?!”
张文天一偏头,笑道:“我又不是文盲,我识字,用不着你提醒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张惠忠望着她,“你不怕身份泄露吗?”
张文天“哼”地冷笑了一声,道:“大家都是像你这般想的。你们越认为我不会也不敢出现在这儿,那么,我在这儿便越没有危险。”
张惠忠一惊,才发现她的心计绝非不止自己所预料的那样。
张文天笑了,看了看他腰间的剑。剑鞘乌黑,镶金丝云纹:刃柄墨绿,嵌翠玉珠光。她把剑拔了出来,挽了个剑花,赞道:“好剑!”说罢,又还剑回鞘。
张惠忠见她这般,心中不忍告诉她,自己是奉命来捉拿她的。他犹豫了片刻,便问道:“你可喜欢这柄剑吗,婉婷?”
张文天一愣,笑道:“我几时改名为‘婉婷’了?”。张惠忠望了一眼告示,抿了抿嘴。张文天哈哈一笑,抱拳道:“多谢张大人照顾!”
正月十五,元宵节到了。
官府断定,张文天仍留在青山上。于是,调兵遣将,上山搜查。而带兵之人,正是张惠忠。一路上,士兵们都骂骂咧咧的,毕竟正月十五把人家拉出来擒贼,可不是好玩的。
张惠忠一路无话,低头沉思着,心里惦记着一件事,难以释怀。"文天……对不起你啊……我亦为天涯沦落人,为现实所迫啊……″他摸了摸衣服,里面藏着一个坚硬的东西,心中稍安,却早已来到山脚下。
“停!”张惠忠略一抬手,停住了脚,仰头望着高山,“全军驻守于此,我上去看看。”
旁边几个随从,想要跟上去。“不用人。”张惠忠摆了摆手,“我一个人就够了。”“可是……那小子狡猾的紧哪……不然怎么会成为漏网之鱼呢?”
“不必担心,只需在此等候。”张惠忠淡定地说,便提气纵身,一声清啸,上山去了。
山上,尽是枯枝败叶,毫无生气。又走了一段路,景象便愈加荒凉。头顶一阵阵鹰尖利的声音传来。张惠忠一抬头,却不见鹰,“咦”了一声,又顺着声音寻去。再次环顾四周时,周围是一片废墟,瞒目狼籍,有战斗的痕迹,且是一场激战,很是惨烈的样子,四面的树上还留着些许血迹。仔细一看,废墟里坐着一个女孩儿,定睛时,正是张文天,一声声尖厉的鹰叫便是她发出的。
看到张惠忠,她俏眉微蹇,奇道:“怎的是你?”
惠忠走了过去: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我还以为是暗号……”
张惠忠知道这是她山寨中的机密,便不再发问。他望着张文天的脸,是苍白的,心下不忍,暂把擒贼之事咽了回去,陪她坐在废墟上。张文天并不介意,用手拿着一块断木板,另一只手在废墟里翻找着什么。
那抉断木板上,写着一个字“玄”,旁边还有半个字,尚还看不出是甚,想必张文天在找那另一半。张惠忠便也帮她寻找。
“在这儿!”张文天突然叫起来,把两块木板拼在一起,张惠忠看过去,两个大字映入眼帘——“玄紫”。
“‘玄紫’是什么?”张惠忠奇道。张文天不答,拉着他向山的那半边走去。九曲山路,几经周转,两人来到一片林子中,枯木枝枝丫丫的,待春天来之时断然会长出一片茂密的绿罢。
惠文二人走入林子深处,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下,张文天停住了步伐,蹲了下去,拾起一块石头,在地上挖了个坑。随后,便露出了一把刀柄,镶着一块紫玛瑙。张文天住了手,缓缓地说:“这把刀,叫‘玄紫’便是。爹爹便是靠此刀出名,亦是因此刀而惹上杀身之祸。你们官府要捉拿爹爹和我,不就是因为这把刀吗?”
张惠忠“啊”了一声,擒贼这么多天来,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原因,先前,只是认为这帮匪人不过是“作恶多端”罢了。“那……为何我不知道这般原委?”他问道。
张文天冷笑了一下,道:“这把刀,多一个人知道,便多一分风险,多一份野心。”
那抉断木板上,写着一个字“玄”,旁边还有半个字,尚还看不出是甚,想必张文天在找那另一半。张惠忠便也帮她寻找。
“在这儿!”张文天突然叫起来,把两块木板拼在一起,张惠忠看过去,两个大字映入眼帘——“玄紫”。
“‘玄紫’是什么?”张惠忠奇道。张文天不答,拉着他向山的那半边走去。九曲山路,几经周转,两人来到一片竹林中,枯竹已毫无春天翠绿色的生机。行走在竹林间,背后隐隐有些发凉。
惠文二人走入林子深处,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下,张文天停住了步伐,蹲了下去,拾起一块石头,在地上挖了个坑。随后,便露出了一把刀柄,镶着一块紫玛瑙。张文天住了手,缓缓地说:“这把刀,叫‘玄紫’便是。爹爹便是靠此刀出名,亦是因此刀而惹上杀身之祸。你们官府要捉拿爹爹和我,不就是因为这把刀吗?”
张惠忠“啊”了一声,擒贼这么多天来,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原因,先前,只是认为这帮匪人不过是“作恶多端”罢了。“那……为何我不知道这般原委?”他问道。张惠忠出身富贵,尚不知道这江湖之险,官场之恶。
“权贵欲这玛瑙之贵,豪强想那刀刃之寒。”张文天说着,从土中拔出玄紫刀,抖落上面的灰土,用青布包裹起来,背在身上,又把土埋上。
“走罢。”她道。张惠忠跟了过去,“文妹……”
“你几时叫我‘文妹’了?”张文天笑生双靥,心下欢喜,问道,“什么事?”
张惠忠脸上一热,见她如此模样,竟不忍启齿他来的目的。“我……”你支唔着。
“是来捉拿我的罢。”张文天笑道,“还有事是我不知道的吗?——你上山的时候,怀中鼓鼓囊囊的,断然还有别的事罢。”
张惠忠大惊,支唔道:“我……你猜罢。”他脸上竟涨红了,心想张文天素来调皮,这次不防便与她卖个关子。
“捉拿我的文案?”张文天笑着,伸手过去抢,张惠忠侧身躲过,亦笑着向后退,张文天莞尔道:“卖关子不是?大丈夫有何难启齿之言?”说罢,追了上去。
正是:一刀玄紫,龙争虎斗风波起;两剑雄雌,珠联璧合佳话生。
必竟不知张惠忠拿出何物,且听下回分解。
话说张惠忠缓缓从怀中拿出一物,原来是一把匕首。亦是镶云纹,嵌翠玉。
张文天“咦”了一声,道:“这不是你的那把剑吗,怎地缩地如此小了?”又一拍头,笑道:“我又犯傻啦,这是把匕首啊,和那把剑应该是配套的罢?”张惠忠暗暗佩服她的眼力,点了点头,道:“上次看你对我那把剑很是喜爱,刚好有那匕首与其相配,便拿来赠予你罢。”
张文天不禁又莞尔,说:“匕首也好的紧,赠剑反而容易引起他人疑心。——这匕首当真送我吗?”
“那自然,‘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’,”张惠忠望着她,“这一剑一匕,原是一对儿的此雌雄双剑……”
“一对儿……”张文天喃喃地自语,接过匕首,脸上竟现出些许红晕。
冬天,天黑得很快,夕阳的残晕消失在天边,夜幕降临人间。山下也许是十五的夜罢,也许会灯火璀璨罢,烟花会在空中绽放罢……
“所以,你下一步要去哪儿?”张惠忠把脸转向张文天。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爹娘都被你们捉去了,我……”张文天抬头仰望着天空,是昏暗的夜,“我记得,爹爹有个旧友,我大概可以去他那儿罢。只是这城里城外,都在通辑我,想逃走未免有些难。”
张惠忠突然明白了什么,恍然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让我协助你?”
张文天一拍头,笑道:“对啊,你是捉拿我的官儿,那不如……只不过,这可麻烦你张大人了。”
张惠忠正年少气盛,做事尚未考虑后果,见张文天笑靥如花,即爽快答应道:“此事正好,不如你今夜便走罢。”
张文天眼中一亮:“此话当真?”
“那自然,你快走罢,这边的事我自有安排。”
“那……我便……”张文天尚还有犹豫,“等等,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之夭夭呢?”
“这……这简单,你先带我下山罢。”张惠忠为了她,一时间思路泉涌。
两人挽着手,提气纵身,由张文天指路,下了山去。张文天自幼在这山里顽耍,早已熟知此山地形,即使在黑夜,亦可疾行若白昼。
不到半个时辰,早已到山脚下,张惠忠让张文天在林子中略等片刻,自己出了山,来到军队驻扎之地,道:“我此次上山,已摸清这山势,至于贼人,尚未出现。此山地势甚是复杂,多人上去颇为不便。此行未见敌影,却已明贼踪。下回再来,还只消我一个人来便可。此番,只是劳苦诸位了。”话了,上前作揖,众人面面相觑,忙称不敢。
张惠忠思潮起伏,觉得自己放走张文天,有负重任;可倘若不救张文天,亦会负其对己之信任,左右为难,最后选择了前者。
他避开队伍,只在暗处疾行,隐隐看到了红墙,便提气翻墙而入。
他在院内疾步行走着,找到一个侍女,向她要了一件外套。侍女大为惶恐,只是应付着点了点头,不知张惠忠为何意。
少顷,侍女拿着一件外套来了,还是过节新制的。张慧中回想着张文天的身形,觉得这件衣服再合适不过,急接的衣服他本是公子,去向下人借东西,实在是着急。
军队大概还在路上。
他又顺手牵了匹黑马,翻身上马,疾驰而去。张惠忠从小路返回山脚,再次一声清啸。张文天格地一笑,从树林中走了出来,道:“好,你的声音我记住了,此番分别若再有相会,你啸一声,我断会识得。”
张惠忠略一点头,将衣服抛给张文天,又将她拉上马,两人连夜出了城。
守城门之人见是张惠忠,慌忙行礼。夜深了,他们却分辨不出张文天,但转念一想,她既与张惠忠同马而行,可见绝非“等闲之辈”,便放去两人。
出城后,张惠忠下了马,缓缓道:“走罢,虽然尚未道别。”
张文天哈哈一笑,说道:“此次一别,隔世经年,山重水复,那么,有缘江湖再见。”说罢,纵马前去,身影消失在夜幕中。
十五的夜,月儿正圆。
且说张文天在郊野一边纵马疾驰,一边思忖着自己要去何方,记得父亲说过,他那位旧友在西域,那么……便往西行罢。
约莫行了一个时辰,才渐渐看见了人家。佳节欢庆的气氛似乎还未散尽,张文天走马在阑珊处,见几户人家院后正晾着衣服,即“顺手牵衣”,将其扯了过去,在无人处下了马,将张惠忠给她的那件外套脱了下来,套上了“偷”来的衣服。她将散乱的头发略微一束,用手抹去脸上的汗,再看时,张文天早已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了。
张文天长长舒了口气,知道自己的处境不那么危险了,便将马栓在树上,把玄紫刀挎在腰间,外边披上一层披风,走出了暗处。
街市上灯火未尽,辉煌的光亮在张文天眼睛前晃成朦胧的一片……一幅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,交织成一片云锦,青山,父亲,玄紫刀,还有惠忠……
一阵细声的哽咽吸引了她的注意。张文天寻声望去,一个女子蹲坐在靠墙的杂草丛中,靠着墙,瘦削的身子几乎被长草遮掩住了。身上着一件粉衫,单薄而有些褴褛,张文天停住脚步,见那女子和自己仿佛年纪,心下好奇,犹豫了一下,走了过去。
女子看见她,下意识向后坐了坐,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张文天一愣,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装,她清了清嗓子,问道:“不知姑娘是何人氏,为何会如此……狼狈?”张文天找不到词来形容她。
“让开!”女子已声嘶力竭。
“会武?”张文天自言自语道,又联想到自己,不觉可叹这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。她不知对方是何来历,却年少气盛,不顾自己被通辑的身份,断要一探究竟。
“我……要是会武便真好了。”女子低声哭了。
张文天蹲下身,细细看着她,感觉她的腿有些异样。“你的腿……?”
女子不说话,指了指上方。张文天抬起头,看见一个窗户,约莫半层楼高,不道一层。“被人推下来了?”女子点点头。“他们为什么这样做?”女子望着“他”向自己逼问,脸上一红。
次夜,街上灯火通明,行人神色匆匆,明丽的灯火繁碎而纷乱,尘土分嚣之中,张文天依旧拌成男装,在暗里徐步走着。“云璃姑娘……”她自言自语着,“先走着瞧罢。”她看见了昨天经过的那个杂草丛,以及旁边的那座房子,有些犹豫,但心想答应别人要帮助对方,便不可失言,她有些踌躇,但确保自己是男装出行后,张文天大步跨进那座楼,
……果真,她猜对了……这是青楼……!张文天与一股芳芬的潮流逆流而行,心中有些许感慨,仿佛自己被通缉的处境也不可悲了。“请问云璃姑娘是哪位?”她扯住一个姑娘,那人吓了一跳,随后周围传来几声讥讽而得意的笑:“她么?她可有福哩!她是今夜的花魁……可忙着呢……客官,这样不如到我这来罢。”说着有只手向她伸来。
张文天一惊,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,望向不远处,有一台子,一位体态臃肿肥胖的女人立于台上,脸上露出献媚的笑……
约莫一刻钟过去了,张文天才初次听到“云璃姑娘”这个词,只见她身着胭脂色长裙,缓缓走上台子,她无意回眸的那一刻,张文天偷眼望向她,也自愧弗如。但见她:
雪肤花貌,杨柳纤腰。两弯青黛比柳叶,一抹绛红点樱桃。目若秋波,凝眸垂睫即是画;手似春笋,舞袖挥袂便成歌。好一个妙龄少女,真一位闺阁佳人。
张文天看出她是程靖伊,只是她比昨天略带些妆容,长睫仿若被浸湿了,白晰的脸如梨花带雨。
佳人一出,便博得众人喝彩,那胖伊笑道:“这便是今晚的花魁——云璃姑娘,起步价五两银子。”
“七两!”
“我出十两!”
“我十五两!”
……
最后竟涨到了二百两银,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人报出的价。此后便无人报价,惟一片嗟叹声。
“且慢!”张文天缓步上前,微微一笑,“我出两百又一两。”
那人怒道:“五百两!”
“那么,”张文天依旧笑着,“小生出五百零一两。”
那人拍案而起,木桌上便有了一道裂痕,“一千两!”
张文天呵呵冷笑着,道:“无论壮士出多少,小生都愿意奉陪,—— 一千零一两!”周围人都笑起来,起哄、打趣成一片,那人满脸气得通红,向张文天扑了过去。张文天自知用蛮力,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,便轻轻跳开,摆手笑道:“君子动口不动手嘛,——君子动口不动手!”
那人此时不为花魁佳人,只为解这胸中恶气,一拳向张文天脸上打去,张文天一弯腰,躲过这一拳,又笑着道:“哎呀,有话好好说,不必如此粗鲁罢?”她跳到一个长凳上,在那壮汉面前一闪而过,随后绕到其后,反手在他背心便是一掌。那人忙转身护后方,而张文天早已绕回长凳上。如此循环,虽不成章法,可张文天脚上功夫了得,竟绕得对方晕头转向。何况他体型庞大,一时间竟转不开身子。
“若是我大哥来,原不必如此麻烦,给他一拳便得了。”张文天暗想。张彣彧(注:张文天之父)原一生无儿,仅有一女,而张文天哪来的“大哥”?原来,张文天心里想的自然是张惠忠。张文天不曾见张惠忠用武,但从其轻功、身形上,便可看出他功力实比自己深。云璃姑娘在台上望着,粉汗层层而下,生怕张文天有所闪失。
那胖女子见势头不对,忙道:“二位客官,莫要再打啦,咱让云璃姑娘自己选罢。”说着便望向程靖伊。伊想起昨日草丛之事,双颊微红,向胖女子耳语了几句。那女子便对张文天笑道:“好,那么恭喜这位公子,云璃姑娘选择了公子。”张文天哈哈一笑,即要与程靖伊携手入室——“且慢!”胖伊喊道,随后使向“他”伸出一只手。张文天会意,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簪,道:“这个先放你这儿压着,明早便付钱与你。”
房中。
云璃低眉抚琴,有时却忍不住抬眼望向张文天,脸上一阵阵飞红。
张文天“扑哧”一笑,道:“我来赎你啦!”程靖伊抿着嘴,摇摇头。“怎地了?你不愿走?”张文天有些诧异。
“不是,只不过……为了我,竟劳烦公子花如此巨额……”程靖伊嗫嚅着。
张文天爽朗一笑,笑中带了些许惭愧,自己的确是说了要付一千零一两银的,她反问道:“难道一定要付吗?待我把那竹簪取来,咱一把火把这房子烧了,不就完事了吗?”
“啊……?!”程靖伊心中一颤,轻轻拉了拉张文天的衣袖,抖声道,“不要啊……这样会伤及无辜的姊姊们……”
张文天略一蹙眉,道:“莫要谈这些,我不放火就是啦!请姑娘稍等片刻,我去取了那簪子便来。”
“那簪很重要么……”程靖伊尚未说完,张文天早已大步离开房间,穿过几个走廊,早已找到那胖女子,她坐在柜台前,正低头摆弄着那发簪,喃喃道:“这簪子又不是金的、银的,不知那小子有没有那么多钱——不过这簪确实好看——他要是没钱,明儿早便把他堵这儿了,一千多两,是批大买卖哩!”
张文天暗自好笑,敛步上前,伸手点了那人穴道,夺了竹簪。那人目瞪口呆,却一时间说不了话。张文天嘿嘿一冷笑,道:“那一千多两,明儿就还你哩!”说罢,又转身阔步而行。
“程姑娘,”张文天推开门,程靖伊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望着“他”,“我们走罢!”
“好罢……谢谢公子……”程靖伊话音未落,又已被张文天拦腰抱起,从窗户跃了下去。她脸上原本就抹了胭脂,此时那脂色便又红了一层。亏是暗夜,张文天看不清楚。
两人在街上走着。张文天初来乍到,却只用了一天便摸清了地形。他拉着程靖伊,穿过几个无人的胡同,便来到张文天栓马的地方。
张文天从包袱里取出两银,拉着靖伊,进了一家客栈。
“这是鄙人暂住之处,姑娘暂且避一避罢。”云璃依言,缓步走了进去。
已是下半夜了,寒风吹进窗户缝隙,漆黑一片。程靖伊原是花魁,衣衫单薄,不觉身子发颤。张文天见状,轻轻一笑,将外套脱下来,套在她身上,两人坐在床上,相视一笑。
程靖伊脸上又是一红,突然想起什么,问道:“公子——恩人,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?”
张文天一愣,略顿了顿,知道自己已被通得缉,真实姓名不可泄露,想起娘亲姓龚,便道:“敝人姓龚,草字……玉枫。”不知为何,“玉枫”二字脱口而出,从此,这也成了张文天的“号”。
“哦……多谢公子相救……”靖伊小声嗫嚅着。
《当前时光》
首卷语:长浪涛涛(滔滔)不绝路,短期匆匆却逢君。
引子
“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……”每个姓氏后都有一串故事。且单说“张”姓,历史悠久,论其起源,主要分为两个流派。张氏始祖,名挥,是为皇氏打造弓箭的,故“张”为弓部。第二派,乃三国时期诸葛亮征南蛮时,降服了一个部落,赐姓为“张”。两派均有皇氏血缘,而因为起源不同,自古来纷争不休,这一争,就是几千年……而南蛮一族,近年来又守护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……
正文
腊月,F山上。
大雪纷飞,张彣彧艰难地在雪地上走着,寒风如刀,刺骨的冷。
眺望四周,白茫茫一片,他走了近一天,干粮几乎用尽了。他望了一眼地图,又迷茫地望着这冰天雪地。走着走着,突然,一个黑点映入眼帘。张彣彧深奇之,迷着眼仔细看,仿佛是一间屋子。
他拖着疲惫的身子,走了过去。不错,正是一间小屋!
这是近5000m的海拔,怎地有人住在这儿呢?张彣彧敲了敲门。
门缓缓打开了,屋主人正捧着一碗热茶,尚未动口。见到对方,两人都很诧异。
“那簪子……不是您的罢……?”她小声问。
“呃……”张文天一愣,那是她母亲的饰品,“不是。”
“肯定不是的,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……但你好像很在手它,对么?”
张文天点点头。这簪既是暗器等,也是她与惠忠初次相逢的信物。
“唉……”程靖伊幽幽地叹了口气,“断然是一位好看的姑娘送的罢……?”
“不是……但也差不多。”张文天一时间没听懂她是何意,脑海中中浮出母亲熟悉而美丽的脸庞。
程靖伊有了几分酸意,缓缓站起身,在屋里踱来踱去。张文天想她这孑然一身,跟着自己流浪,未免心中不舍,便走过去,轻挽云璃的手,问:“靖伊,你已经自由了。所以你以后要去哪儿呢?”
程靖伊望着张文天,脸上划过两道水痕,在清冷的月色下闪着银光。她小声而坚定地说:“不,我哪儿都不去。我……只跟着你……”
“啊这……敝人……姑娘……”张文天一时间竞不知如何推辞。
“莫要推辞了,我已没有任何亲人了……”
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。
你我两人同是浪迹天涯之人,余是闲云野鹤,君为一叶孤舟。彼此相见恨晚,又何不把酒言欢?征途有知己佳人相伴,何惧那山高水湍,前路漫漫!
张文天叹了口气,默许了,双眸凝望着一轮婵娟。
正是:长浪滔滔不绝路,短期匆匆却逢君。毕竟不知文云二人何去何从,且听下回分解。
次日,张文天即动身西行。身边多了个程靖伊,不便赶路,也就且行且谈笑,旅途中平添几分乐趣。不觉中走了数日,已是开春。两人同乘一骑,无人时,程靖伊常抱住张文天,将脸贴着“他”的肩膀。张文天对她百般怜惜,却不曾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、身份。
这天傍晚,两人一马行走在郊野的小路上,周围光线渐渐暗了,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前面是一黑森森的山,张文天俏眉微蹙:倘若找不到客栈或人烟,难不成……她和程靖伊要在这荒山野岭里露宿?
“玉枫哥哥……”程靖伊在身后轻声呼唤着张文天,“我……怕……”
张文天叹了口气,道:“莫怕,先瞧瞧今夜能否到达下一个村。——抓紧了!”说罢,她猛抽了一下马,纵马疾驰。
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倒着,风掀起两人的衣,灌满了耳廓,张文天只能听见风的呼啸。月亮被高大的树木遮住了,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,仿若有暗流涌动。大路无人风声起,深林有声刀剑寒。
突然,马向前一扑,伴随着一声嘶鸣,张程二人一并摔下马来。“绊马索?”张文天来不及多想,就地一翻身,护住了程靖伊,听到身后有人,猛回头,随后拔玄紫刀出鞘。一柄长矛向其肋下刺而来,张文天挥刀一拔,只听“当”一声,铁器落地,她不禁大惊,只听过玄紫神威,殊不知竟是这般削铁如泥。周围点起了几束火把,环境一下亮了许多。张文天拉起程靖伊,转身欲走,忽感觉背后有人扑来,左手一招“青山吐月”,右手玄紫即向他腰间砍去。
程靖伊小声“啊”了一下,把脸背了过去,道:“不要啊……我怕……”张文天一愣,她也无意伤人,便收了力,忽闻耳边掌风袭来,伴着一声“虎啸”,程靖伊惊叫起来。张文天举手一格,突然觉得对方的掌力有些熟悉,莫不是……?
“四叔①!”她惊叫着。
①附:又新增一个人物了,此处人物姓邵,名成天,字宇和。
对方“嗯?”了一下,力猛然收住,跳出圈外,借着火光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布衣少年,“你是……”他愣了,这世上叫自己“四叔”的人只有一个,她是……“少寨主?!”可是,少寨主不是个女子吗?怎么……他又打量了一下少年身旁的女子,甚是娇柔,亦不是少寨主的英姿飒爽,难道……
张文天借着火把,也看清了对方的脸,圆脑袋,眉毛又浓又短,仿若毛笔写上去的一条短横,眼睛里永远闪着智慧的火花。
此人虽比张文天大十多岁,个子却比张文天矮半寸。张文天一见这身高,便认出对方是父亲的四弟——邵成天。
“别来无恙啊,四寨主。”张文天拱手笑道。
邵成天听得张文天的声音,疑惑顿释,向周围的人摆了摆手,亦笑道:“少寨主不知又多了个甚么癖好,怎地女扮男装,扮作这等模样?”
周围的人面面相觑。程靖伊不禁瞪大了眼睛,望着那位曾经令自己倾心的“哥哥”。
“我……唉,说来话长啊……”张文天叹了口气。邵成天会意,道:“少寨主不妨到寒寨里坐坐,我亦好久不见你了。”众人将信将疑,随邵成天上了山。
程靖伊攥紧了张文天的衣袖,对她耳语道:“你……是个……女子么?为什么从未告诉我?”张文天沉吟良久,才支唔着: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此事暂时难以启齿,有时间再对你说罢。”
话说一行人上了山,看见一座寨子,想必便是邵成天之寨,张程二人暂在待客厅等候。这里的众头目多是张彣彧的旧属,自张彣彧被捕后,残余部队又汇合起来,此时正聚在议事厅,对这个“少寨主”猜疑不断。
“这真当是少寨主吗?少寨主不是女子吗?许多不见,她不是死了吗?”
“少寨主甚是机灵,况且是女儿身,不易识破,断然错不了,我且再会会她。”。邵成天说罢,站起身,向待客厅走去。
待客厅内。
张文天不知如何向程靖伊解释此事,沉默良久,将外套脱去,从包袱中拿了一件衣服,抖了抖,重新套在身上,又把头发散下来,用竹簪微微一束。她向程靖伊借了一条手巾,将脸上的尘土擦去,再看她时,早已是一个女子了。
待客厅的门被推开了,邵成天走了进来,看到张文天是这副模样,他不仅有些差异:“怎么,少寨主又换回这身装束了?”
张文天格格一笑,道:“扮男装容易惹大家生疑,倒不如这样去好。我且与你去见众人罢。”
议事厅中,众头领参见少寨主,序齿排班,参点人数。张彣彧及二、三寨主等人均战死亡或被捕,如今寨中只剩几百人。张文天叹了口气,想起众人曾经的面容,不觉潸然泪下,爹爹走了,娘失踪了,她……还剩什么呢?
“不知少寨主可听过一人,”。邵成天突然发话,“此人姓郑,名天权。”
张文天摇头,道:“近来疏懒,不曾听说。”
邵成天顿了一顿,说:“此人是庐州人氏,时任朝廷正二品官员。大哥(指张彣彧)之死,他便是罪魁祸首。如今悬赏捉拿少寨主之人,也正是他。”
张文天怒道:“好个‘天权’,即便是北斗七星中的一颗,又岂能随意捉拿无辜之人?——等等,通缉我的人……不是张惠忠之父吗?”她不禁蹙眉。
“张惠忠……是谁?”邵成天奇道。
张文天微微一怔,抿了抿嘴,缓缓道:“其实……也不是谁,年前几日,他父亲奉令捉我,他放我逃出城外——这郑天权,可是其父的上司么?”
“多半是的,”邵成天道,“朝廷正二品官员,毕竟还是少的。”
张文天不知为何,心里释然了,也许是因为,自己和张惠忠一家,再无多大怨仇了,对罢?如此说来……
她不敢多想。
半个月后,春意正浓。百花尽是春意,万木皆为生机。翠藓推蓝,近处如丹青妙笔;白云浮玉,远景似水墨烟霞。
张文天坐在窗前,凝眸望着这春色,心道:春色到好看的紧,只是我一人赏,未免太过孤独。她转头看了看程靖伊,幽幽叹了口气。
“玉……啊不,张……姊姊,怎么了?”靖伊道。“这么多天了,还改不过来口吗?”张文天笑道。
突然,门外传来一声叫,“少寨主,山下有人求见!”一名部下站在张文天屋外,抱拳道。
正是:太青少年,侠骨柔情觅知己;玄紫伊人,情深意重报恩人。
毕竟不知来者何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张文天站起身,打开门,奇道:“何人?”
“小的不知,那人自称是寨主朋友,小的们见此人身着锦绣,非富即贵,心想少寨主怎会与这种人为友……”
“身着锦绣,非富即贵……”张文天未听他说完,早已会意,取了竹簪将乌云束好,道:“我与你下去看看。”
张文天站起身,打开门,奇道:“何人?”
“小的不知,那人自称是寨主朋友,小的们见此人身着锦绣,非富即贵,心想少寨主怎会与这种人为友……”
“身着锦绣,非富即贵……”张文天未听他说完,早已会意,取了竹簪将乌云束好,道:“我与你下去看看。”
山下,众士兵拦着一个人,那人左冲右突,强忍怒气,不愿动武,只是按剑在手。张文天定晴一看,只见此人身材高大,剑眉俊眼,一身公子打扮,隐隐透出些书生气,正是张惠忠!
张文天不觉心突突地狂跳不止,三步并作两步,走上前去,拨开众人,只感觉浑身无力,双目凝视着张惠忠,不知怎的,竟欢喜得出了泪花。她强忍激动,道:“既是故友,便到小寨一叙罢。我道是谁,原来是你。”张惠忠也望着她,两人相视一笑,笑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甜蜜。
张文天并没有请惠忠进待客厅,而是屏退左右,请他进自己的客厅叙话。程靖伊端上了两杯茶,向张惠忠盈盈一蹲,道了声“公子万福”,转身入房。张惠忠盯着她倩丽的身影,不觉一愣,问张文天道:“不知这位姑娘是谁,这般……温文尔雅,全然不似武林中人氏。”张文天道:“她是我新结交的程家妹子,不会武,自然也不是武林中人。——你说她温文尔雅……”说到此处便不说了,见张惠忠仍看着程靖伊走进的房间之门,心中稍感不快,似乎吃了口无名之醋。但她与张惠忠分别已三四月,今日重逢,仍是喜形于色,笑生双靥。
,此心头 ○
眉上情可 ○
却下消无 ○
计除才头 ○
黄昏时分,落日余晖铺大地,斜阳金光照青山。归巢鸟雀双飞,黑影掠过屋里的屏风,屋内的家具早已镀上金色,一派温馨。惠文二人盘坐在案前,桌上摆着的两盏芽色请不茶,正的袅袅地吐着热气,混杂着一股芳香。春意正好。
“文妹,”张惠忠望着张文天,柔声道,“分别有几个月了罢,我……甚是想念你……”张文天“呸”地笑骂道:“我有甚么好的,劳您张大人牵肠挂肚?你不许骗我啊。”张惠忠摇头笑道:“我怎地就骗你了?你乃我的红颜知己,你不在时,我……”说着,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,又道:“本想把它寄出去的,可惜不知你在何方,如今见到你,你……拆开罢。”“什么东西,莫不又是通缉我的文书么?”张文天笑着,撕开了信封。
信上,写着三个大字——“赠文天”,字体是行楷,行云流水而又端庄大气,即有年少轻狂又不失君子之风。标题下写着三首十六字令。张文天虽对文墨不感兴趣,但毕竟是张惠忠写的信,便读了下去。只见上面写道:
叹!帜卷莺飞单落日,孤影映天边。何得全?
归!只身遍看故双花,无处诉风华。君知也?
醉!月影连天叶打霜,鹊窠剩单窗。思若江!
张文天喃喃地读着那句“无处诉风华”,不由地满脸飞红。
“惠忠,你可听过郑天权一人吗?”张文天正色问道。“郑天权……?好熟悉的名字,他好像是……朝廷的官罢?官位尚在我爹之上。是了,他便是要捉拿你的‘罪魁祸首’。”张惠忠道。张文天默然不语。
“那你是如何找到这个寨子的?”张文突然又问。张惠忠茫然摇头,道:“受一个人指点……却不知道他叫甚……他说他叫高……甚么的……噫,我当时只想着你,竟是忘了……”话未了,门外传来一声大笑:“哈哈,两个娃娃甚好,小伙子,我且问你,此人可是姓高名叶风么?”
“啊,正是!”张惠忠大惊,站起身来,张文天也跟着起身,打开门,屋外是一位老者,头发是在白的,胸前银丝飘荡,一脸宽厚慈祥。惠文暗暗吃惊,心道:这人既在屋外,何以我们二人都不曾察觉?两人对视了一眼,心知对方是个高人。
“不知尊驾是谁?来寒寨有何贵干?”张文天上前抱拳道。她心中有气,自己与张惠忠的对话、张惠忠写的艳词,都被对方听了去,脸上自是涨红了。老者不答,心想这便是位姑娘大概便是谈话中的“文妹”了。
“小生见过高老伯。”张惠忠上前作揖道。张文天一愣,方才恍然这使用是高叶风了。她俏眉微蹙,道:“这山上防备森严,你是如何上来的?”高叶风哈哈一笑,道:“防备再森严,比之前那青山如何?”张文天沉默了一会儿,道:“你是家父的故人么?”高叶风道:“故人倒称不上,只能算是神交。”张文天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初见高叶风,她便觉脸上无光,若不是对方指点张惠忠来,只怕早要下逐客令了。
高叶风哈哈一笑,道:“你这女娃娃好生奇怪,跟你爹一点也不一样。——我考考你们,你们猜我多大了?”张文天听他话风一转,也不由地破颜一笑,心道:你既然问出这样的话,自然是年级不小了,便道:“可有七十岁么?”高叶风轻捻银须,笑道:“不对,再猜。”
张惠忠在一旁听得有趣,道:“老伯高寿,莫不是已过耄耋之年了么?”“好小子,”高叶风道,“莫非在抬举老夫么?”
张文天听他这么一说,心念一动,笑道:“是啦,你还没上六十岁。”高叶风苦笑道:“是啊,‘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,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’!张少寨主,今日老夫扰了姑娘佳期,改日再来。”
“你……!”张文天不由地涨红了脸,心道:改日再来?有什么事么?
正是:白首老翁,又点破一层疑雾;玉树少年,更不知几重波折。毕竟不知高叶风所为何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次夜。张文天坐在榻上,靖伊在她身边。一身低吟幽幽传来,细听若猿啼,奇怪至极。山中原不缺猿鸟之类,而此声跌宕起伏,且长久不断,常人久听便不觉身上发怵。靖伊不禁心生怯意,奇道:“这山中……可有甚么鬼怪么?”
张文天哈哈大笑,站起身,道:“是啊,我去会会这鬼怪。——你要不一起?”说罢,打开门,回头向靖伊又一笑。靖伊心道:既是鬼怪横行,一个人在屋里不免害怕,倒不如待在张姊姊身边,便小步跟了上去。
文靖二人离了屋。
张彣彧旧寨中,各人常拟动物之声以传信息。张文天仿的是鹰叫。她听今夜之“猿声”,自知对方是人,且气息之长,足见其内功之深。对方之意,是说山下有一老者求见,她一听“老者”,便心中雪亮了。
张文天猿臂微舒,揽住靖伊,一路飞奔下山。
高叶风在山下的客栈中已等候多时,见张文天来,便出门迎接,笑道:“适才见到个‘邵寨主’,此番见到真正的‘少寨主’了。”
张文天亦笑,放下靖伊,问道:“此番老伯有何见教?”
高叶风望了一眼程靖伊,张文天即明其意,道:“她不碍事。”
老者略一犹豫,点了点头。三人一同走客房内。
八、风烟滚滚忆不堪
(由于很久没有更了,所以把上次更的连起来一起发一下)
次夜。张文天坐在榻上,靖伊在她身边。一身低吟幽幽传来,细听若猿啼,奇怪至极。山中原不缺猿鸟之类,而此声跌宕起伏,且长久不断,常人久听便不觉身上发怵。靖伊不禁心生怯意,奇道:“这山中……可有甚么鬼怪么?”
张文天哈哈大笑,站起身,道:“是啊,我去会会这鬼怪。——你要不一起?”说罢,打开门,回头向靖伊又一笑。靖伊心道:既是鬼怪横行,一个人在屋里不免害怕,倒不如待在张姊姊身边,便小步跟了上去。
文靖二人离了屋。
张彣彧旧寨中,各人常拟动物之声以传信息。张文天仿的是鹰叫。她听今夜之“猿声”,自知对方是人,且气息之长,足见其内功之深。对方之意,是说山下有一老者求见,她一听“老者”,便心中雪亮了。
张文天猿臂微舒,揽住靖伊,一路飞奔下山。
高叶风在山下的客栈中已等候多时,见张文天来,便出门迎接,笑道:“适才见到个‘邵寨主’,此番见到真正的‘少寨主’了。”
张文天亦笑,放下靖伊,问道:“此番老伯有何见教?”
高叶风望了一眼程靖伊,张文天即明其意,道:“她不碍事。”
老者略一犹豫,点了点头。三人一同走客房内。
客房的茶几上,横放着一柄空刀鞘,总体呈紫墨色,饰墨金云纹,比起太青剑来更阴柔、更玄奇,盈盈冒着紫气,张文天“啊”了一声,惊道:“这不是玄紫刀的刀鞘吗?!”
“正是!”高叶风点头道,“十年前我与令尊在西域结为忘年之交,闻说彣彧弟有一宝刀,名为‘玄紫’,我隐隐觉得在哪听过,便肯求一观,刀之锋利我不稀罕,唯一可疑的却是刀鞘,便请求他把刀借借我研究。”
“这使奇了,”张文天插嘴道,“刀刃之锋、玛瑙之贵,皆在刀身上,要这刀鞘何用?”
“哈哈,令尊当年亦是如此,”高叶风笑道,“张姑娘聪慧,不妨便猜一猜,老朽要这刀鞘何用?”
张文天微微蹙额,目光如水,扫视了一遍刀鞘,鞘上云纹盘旋,祥云时而聚起为一堆,若山似峰;时而散开为一丝,若丘仙陵;时而云涛翻涌,若河似水;时而云意平缓,若沟似壑……
“莫非……”张文天突地恍然道,“这每朵云都是自然界中的一个事物,整个刀鞘便成了一张地图?”
“甚矣,汝之聪颖!”高叶风笑赞道,“只可惜令尊当年却没猜出来。他把刀鞘借与了我,从此玄紫刀只用青布裹着。”
这倒不错,张文天想道,自己从土里把刀挖出来时,的确没有刀鞘,似乎很久以前都是这样,习以为常,丝毫没有发现奇异之处。她曾经以为这是展现刀刃之锐,无可匹敌,故无刀鞘,现在却明白了。
“彣彧与我约定,借期十年,从此他在中原,我在西域,两不相见,只书信来往,可山高路远,终是音讯两绝。”